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一
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鸿胪卿光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惟净等奉 诏译
如是随闻:
尊者大迦叶已趣圆常,尊者阿难具大威德有大智慧,与尊者舍利子等无有异,悲心如佛普摄一切,能于国城聚落方处,随彼彼处,以胜方便调伏化度一切众生。乃至后时,广为教化俱胝百千诸众生故,宣说正法而雨甘露,灌注心顶,周遍广严大城菴罗树园,皆作利乐。
是时,王舍大城有一商主,其名日照,居处城中,财宝富饶眷属炽盛,其广其大摄聚增多,与毗沙门天王等无有异;以富盛故,娶于上族,相与嬉戏游止娱乐,久无嗣息,长者眷属心怀渴慕极生忧恼。
是时,忉利天中有一天子具福威德,天报将尽五衰相现,然其乐欲观佛出世,乃至涅槃庄严等事,求于人中相续受生。
尔时帝释天主,观彼天子将其谢灭,乐欲观佛庄严等事,欲于人中相续受生。知已,乃谓彼天子言:「汝若乐欲人中生者,汝今应知,王舍城中有一商主其名日照,而彼妻室堪汝托阴。」
天子答言:「我昔曾闻,彼商主者于佛法中而无净信。」
帝释复言:「仁者!今当如我所作,我能令彼日照商主于佛法中深生净信。」
天子白言:「如天主语,唯然受教。若彼商主与其妻室,乃至尽寿归依三宝,我当从命托彼阴中。」
是时,帝释天主从天中隐,即于王舍大城日照商主舍中,处空而住,以其帝释天主色相威神,周匝是舍有微妙光,而为照耀。
时日照商主见是微妙光明照已,深生奇异,举熙怡目周遍四方,审谛观察乃见帝释天主胜相,即时头面礼奉双足,作是白言:「天主!我于今日快得善利,汝天圣尊降于小舍,当何教令?吉祥胜事何所成办?」
天主答言:「商主!知汝无子,汝若希求有子息者,汝与妻室从今已往乃至尽寿,应发净心归依三宝,当生贵子。」
是时,日照商主闻是说已,心意泰然,踊跃欢喜,作是白言:「天主!我等今者如尊教令,从今已往乃至尽寿,同己妻室皆发净心归依三宝。」
尔时,帝释天主为其日照商主及彼妻室,开发净信归依三宝已,即于王舍城中隐而不现,还复忉利天中彼天子宫,现住其前,为彼天子一一广宣如上事相。乃至其后,而彼天子于彼天中谢灭天报,即于王舍城中日照商主之妻托阴胎藏。
圣子入胎,奇相斯现,时商主妻身中自然具有最上色相威光,悦意香风时来吹触。是时,国城贤女之家皆生智者,复有五种独异之相。何等为五?一者、能知人所爱乐;二者、能知人不爱乐;三者、知时;四者、能知时中微细;五者、能知入胎藏事。入胎藏事者,谓入胎时能知所生是男是女,若是男者于胎藏中依右而住,若是女者于胎藏中依左而住。
是时,其妻心生欢喜,谓夫主言:「君应当知,我观于今所怀圣子,胎藏分位渐增成长,依右而住,其后当生决定是男。」夫主闻已,加复欣悦。
时商主妻其身轻举,乃舒右臂,即作是言:「我久时中希求子息,愿见子面,今所怀子,若生未生我今宜应营作福事。」即召主执:「聚以珍财随力行施,令我种族久住昌盛。何以故?我于前世,若少若多随行布施作福事已,于今生中施名不坠,亦复生生随逐不失。」
尔时,商主之妻胎藏渐成,预知其相,处于高阁安隐之所,善养护之。寒即随寒而妙资养,热即随热而妙资养,方药摄治饮食顺度,苦醋甘辛咸澹之味悉无过极,六味调均离诸愆失。复以璎珞庄严其身,犹如天女,而常游戏欢喜园中,若座若床高低随易,或履地时无诸硬澁,亦不少闻不悦意声。乃至其后胎中分位成熟圆满,或满八月、或满九月,生一童子,色相殊丽人所乐观,端正严好支体成满,身有金色光相艶赫,诸分具足悦目适心。众共瞻覩,金黄色衣自然覆体,旃檀香风遍触其身,口中复出优钵花香。
童子生时,长者舍中又复雨众妙衣,所雨之衣皆悉金色,迦尼迦花缤纷而坠,现如是等希有瑞相广大圆成。
是时,日照商主与其妻室、并诸眷属,见是事已,咸生惊异。于时商主,即出其舍住于门侧,自外而观愈增欣跃,见是相已,乃作是念:「童子诞生诚多增长,心生最上最极欢喜。」还入舍中,乃至其后见是童子,色相殊丽端正严好,踊跃欢喜,说伽陀曰:
「快哉!我今得善利。 快哉!意愿已圆成。
福威德子今日生, 是故我心大欢喜。」
说伽陀已,以欢喜故,复出家中殊妙衣服,普施沙门及婆罗门、孤露贫者、宗里、亲属,以营福事。
尔时,童子生后已经二十一日,广为修营众福事已。亲族共议宜当立名,有亲者言:「今此童子身有金色艶赫光明,诸亲今当为此童子立名金色。」众议已定,于是乃名金色童子。
是时,商主即为金色童子选八女人命为其母:二为养育;二为洗濯;二为乳哺;二为戏翫。由是速疾长养成立,如净莲花淤泥中出,渐当教习童子艺能,若书、若算,及诸事业:一为安布书算印记;二为安布诸所用具;三布衣服;四安布马;五布乘舆;六布珍宝;七布童男;八布童女。如是八种广安布已,悉令观瞩验其所好。而后,童子艺业成立语言明利,信心清净志意贤善,自利利他具大威德,善修悲行成就法欲,爱念众生智慧明了,善解文论,如是童子功业圆备。
商主尔时作是思惟:「今此童子福威德力,衣服财宝一切圆具,然我不知此福威德其何所因?岂非以我归依三宝胜威力故,此子诞生获是胜福?」其后商主于佛法中转生净信,依时如应作诸佛事。
尔时,王舍城中有一商主名曰离垢,经泛大海获利圆成安隐而还,为佛世尊及千二百五十苾刍眷属,普遍清净饭供已讫,一一苾刍复以三衣而为布施。于是,离垢商主净信之名充遍世间,咸赞是言:「今此商主善为商导,涉渡大海果利无虚,而能于佛法中广作胜事。」
时,日照商主闻是言已,愿相习斆,乃起是念:「我若同此涉渡大海无难还者,愿我当以佛诸声闻弟子之众,乃至遍住此阎浮提,以佛教勅聚为一会。我当悉以上妙饮食,遍供给已,复于一一苾刍,各以上妙三衣周行给施。」作是念已,具以上事告语其妻,妻即答言:「夫主!若能有其势用,随汝所愿必能成办。」
是时日照商主,即于王舍城中,三复振铃遍警告已,乃与五百商人眷属登涉大海,既已得渡安处彼方。
时佛世尊已入涅槃,其后复闻尊者大迦叶亦入涅槃。乃至后时,金色童子于竹林精舍,闻一苾刍诵无常偈曰:
「若昼若夜中, 或行或复住,
如大河迅流, 念念无停止。
寝宿过是夜, 寿命随减少,
犹如少水鱼, 斯何有其乐?
此色相衰朽, 病集即破坏,
如羊被杀时, 命去死不久。
此身非久住, 地等六大成,
譬如旷野居, 无门无关门。
此身何所乐? 秽恶众盈流,
病苦所萦缠, 老死常惊怖。
今此秽恶身, 病集即离散,
得胜寂静时, 乃最上安乐。」
是时,金色童子闻是偈已,于生死中极生厌离,欣乐涅槃广多赞叹,即时礼奉彼苾刍已,乃发问言:「向闻圣者所诵偈句,云何语邪?」
苾刍答言:「汝今当知,此是佛语。」童子闻已,于佛法中益生净信,乃发谛诚乐欲出家。转复肃恭于苾刍前,再伸拜奉白言:「圣者!我今乐欲清净出家,惟愿圣者,悲愍摄受令得出家。」
苾刍答言:「汝欲出家,父母听不?」
童子答言:「未承其命。」
苾刍告言:「汝今宜应往白父母,若其听许,乃可出家。」童子复言:「如尊所教。」
是时,金色童子深厌生死极大怖畏,志乐出家,即还自舍诣其母所,拜奉双足前白母言:「愿母知我,我今乐欲清净出家,于佛法中修正法律,惟垂听许。」
母闻言已,悚然惊惧拊膝伤叹,谓其子言:「唯汝一子我所爱念,如其意乐百种依随,云何汝今舍我出家?」
子白母言:「母今当知,诸有恩爱决定离散,愿母于今听我出家修正法律。」
母闻言已,逼恼之心,转复增极哽咽垂涕,复谓子言:「子今当知,勿于我前三复斯说,无令热血自口而流。」其母即时乃自思忖:「若今如是毕竟不能止其意乐,宜设方便以解其心。」乃复谓言:「童子!汝父净信,于佛法中广营胜事,已涉大海非久即还,汝今宜应俟父归复,父必有命听汝出家。」
是时,童子于母孝奉即自思惟:「我若重复启言陈告,必令我母极生逼恼,我宜从命俟父还家。」于是童子默然受教。
尔时,金色童子以其色相严好殊丽,凡于四衢经游出处,众共瞻覩观者无厌。时童子母复作是念:「我子端严色相殊丽,众所爱乐,然我之子于世间法深生厌背,以是缘故心常怀疑,此子欻然舍我出家。我今应当随逐防卫,子若去之后当生苦。」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一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二
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鸿胪卿光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惟净等奉 诏译
尔时金色童子,其后常时亲近有智沙门婆罗门等,随逐听受善妙所说解脱道法,或复亲自书写经典,及营胜事。
是时,日照商主于王舍城外有一大园,花菓繁茂清流严好,金色童子日往游适,或时栖处读诵经典。
时王舍城中有一妓女,名迦尸孙那利,年少端严人皆欣慕。
是时国主阿阇世王,有一大臣其名勇戾,王极宠念多所委用,于彼妓女素深染缘,日日邀诣勇戾园中嬉戏娱乐。
其后一时,彼迦尸孙那利女众妙庄严,出王舍城诣勇戾园,方及路次,见金色童子亦出王舍城外诣日照园中,色相殊丽端正严好,身有金色威光艶赫,金黄色衣自然覆体,悦目适心众共瞻覩。彼女见已,乃作是念:「奇哉!色相殊妙若此。奇哉!威光艶赫无比。」念已,即时恣其瞻瞩,又复思惟:「世间若有具福女人,应得此子而为其夫,尠福女人彼应难得如是丈夫嬉戏娱乐。然我今者其复云何?欲祈缘契有无碍耶?何以故?今此童子诸丈夫中而独殊丽,我今虽复极生爱恋,设何方便而获契会?」即时趋诣彼童子前,注意观覩,复自思忖:「今此童子体性端凝具大威德,弃背世间欲染邪缘,趣向涅槃真实正道,我虽爱慕彼不纳受;我今不应于斯受耻,我亦不住勇戾园中,宜随彼往所止之处。」言已,即时密随童子之后。
尔时,童子知是事已,而即速行先入园中,遣守门者关闭其门。是时伽尸孙那利女,隔门白言:「童子!此何道理关闭园门?我今故为汝来至此,汝今坚不令我获其瞻覩,亦非所宜。」童子默然不答。
时彼女人又复惟忖:「今此童子不出二事:一者、或复毕竟不为世欲所染;二者、或为鬼魅所着。于一切处以我色相或以言说,皆悉不能获其附近,我今虽复志欲亲附,然斯观覩关闭于门,纵使巧智设何等方便,而终于我作其遮止。我今或复勿令知觉,但俟他晨先来园中,潜伏宵止,而是童子其必后来,我即进身潜相附近。」时彼女人作是念已,即复旋归入于城中。是日,女人不获造诣勇戾之园。
是时,勇戾于自园中竟日游赏,日时向暮彼亦不来,倾望既久还入城中,即遣使人诣彼迦尸孙那利妓女之舍,谓女人言:「汝于今日以何缘故不至园中?」是时女人巧运方计,答使人言:「汝可为我启白大臣:『我于今日风恙所萦,头目昏痛,由斯事故不获诣园。』」使人受言未遑回白,亲里近人潜已告语:「是日女人都无疾恙,但为往彼金色童子园中游观,是故不来大臣园所。」
尔时,勇戾大臣闻是语已,忿恚欻生审谛思忖:「若此迦尸孙那利女,与彼金色童子有所契会,斯实令我作无义利。」由是忿恚结缚于心,世间所谓女人怨缚,最为第一。
是时,大臣恚火烧心极为逼恼,守度是夜。得至明旦,召一侍人而谓言曰:「汝可执剑,从于我后出王舍城诣日照园,我有少缘速疾营作。」侍人答言:「如尊旨命。」
尔时,侍人执剑随从勇戾大臣出王舍城,入彼日照商主园已。时迦尸孙那利妓女,种种严身亦出王舍城外,诣于日照商主之园,继踵而入。时彼女人园中忽见勇戾大臣,见已,惊惶投窜无地,乃作是念:「今日大臣决定于我大作佷恶无义利事。」
是时,大臣见女人已,恚火炽然焚烧心意,眉蹙额皱异相悖兴,即速奔前执拽其女,发髻蓬乱覆面于地,励声谓言:「汝今来此与彼金色童子诚有要契,妄谓我言风恙萦逼,巧以方计而相欺调,事相若此,怨缚宁逃,谅汝今时故难活命。」
是时,迦尸孙那利妓女闻是言已,苦恼自召,大生惊怖:「我今无复命得存耶!」内极悲哀垂泪号泣,从地旋起前诣大臣,礼奉双足缓发其言,恳切告白:「仁者悲念,不应于我殒害其命,女人之身多生过失,自今而后我不复作,乃至尽寿誓为婢使,愿以仁慈止息忿恚,与我残命使令存活。」
时彼大臣虽闻如是悲切之言,以佷毒心都无听纳,于其恚火转复炽然,谓侍人言:「汝今宜速挥以利剑,断取其头弃置于地。」
时彼侍人闻是恶者勐恶言已,发大战怖,乃作是念:「苦哉!痴人极无悲愍,与此女人素深染缘,而何一旦以彼小罪欲害其命?苦哉!我今于斯人所求其养活,犹如蛇毒实堪惊畏,何故我于下劣人所,而求依止?我于诸处随入艰险,岂非我今死时至耶?或复我今显说其言而当告白,若显说时彼或能止如斯罪业,知是不正法已,毁责心意。」又复见是女人惊懅危逼,悲哀涕泣,作是念已,即时合掌前白勇戾大臣言:「惟愿仁者,悲哀止息,无令我作如是种类不义利事,无令我作宰杀之人,无令我今勇悍其意而造杀业。我主仁慈,愿赐救护,况此女人容止端严,人所乐见,王舍城中久时栖止,诸方来者多人欣慕。又此女人一切人众共所爱念,云何我主明慧有智,于一切人所爱念处,反生瞋恚?愿今止息如是恶缘,当免二世极重杀业,无至坚执使其破坏,勿令我身造斯恶行而自焚烧。又此女人色相盛年众共慈爱,于仁者前悲哀逼迫,以甘软言恳切祈告。我闻彼言心大战悚,又闻仁者勐恶之言欲断其命,转增惶怖,至于边地恶人尚无勇心故害人命,况乎仁者能勇害耶?假使一切畜生之类,见诸危逼尚起愍心,况复人伦生杀害意?」
是时,侍人说伽陀曰:
「仁者所出非理言, 我尚不欲闻其说,
况复使我实所行, 愿今止斯极恶业。」
时勇戾大臣闻是说已,以佷恚缘坚执不舍,意念差失不复本心,转增瞋恚起诸恶相,厉声谓言:「咄哉!男子!汝于此女亦深爱念,以傥护心违我旨教,随处遮止不欲彼杀。汝今从命杀即为善;若不杀者,汝于今时命亦不存。」
时彼侍人覩斯执见佷恶危逼,乃自惟忖:「苦哉!我今随逐入是险恶难中,我今若不从命致杀,彼当决定反害我命。何以故?而此女人爱念素深,尚欲坚害,况复于我不致杀耶?我若从命,于此女人贤善之身挥其刃者,我即复何名丈夫耶?我今宁可于一切处坏自身命,决定终不害彼女人。」其后侍人别运方计,即自惟忖:「我今宜应执剑逃窜,若己若他必能护命。」念已,即时持剑奔窜,迅速其步欲出园中。时勇戾大臣亦逐其后,至于门侧。
时,迦尸孙那利妓女身力羸瘁,余命无几,思欲奔窜其力无堪。念已,即时勉力而起,即速前奔至一牆界,牆仞既高不能过越。是处适值大臣旋还,即时女人于阿提目多迦花林之间,避走潜伏,大臣不见,即于是处周行观瞩,乃见女人在高牆侧潜伏林间。是时牆下,先有黑蛇潜处其穴,因是出穴螫彼女人右足致伤,大臣见已,亦复奔走。是时女人即自思念:「此必大臣来害我命。」尔时专一唯怀死怖,其后非久即知是处为蛇所螫。
是时大臣,旋诣林间观其女人,瞋恚剧增心无悲愍,即复前拽彼女人身,蹂践发髻愈增疲困。苦哉!女人受斯残害,气力绵微闷绝于地。是时大臣审复观瞩,见是女人偃仆其地,即自思惟:「今此女人命已殒谢,我应回复。」然虑余人窥其事状,即时举身越牆而度,入于城内。
尔时王舍城中,诸巡警官、周行警察至日照商主园中。到已,见彼金色童子出王舍城至自园内,乃至复见迦尸孙那利妓女偃仆于地。见已,即时极生伤愍,诸臣乃共审谛观察:「此何恶人无悲愍心,不惧他世罪业报应?深结怨缚杀害其命。苦哉!人伦怀斯惨毒,于女人身无慈致害。」
是时群官周遍园中,精审伺察不覩余状,又复思忖:「今此女人容止端严素传名誉,而何此中致伤其命?何等恶人造斯恶业?事状隐暗唯天所明,我等今时未辩其由,亦招罪咎。」于是群官极生忧蹙,互起疑心榰颐不乐,群官又复再入园中审细推求。复覩前状,但见女人偃仆其地:「岂非金色童子宿业报力不能断耶?何故此女命致殒绝?」
尔时,诸巡警官互相议言:「今此妓女何人致杀?我等园中于三审谛周行观瞩,余无事状,唯见金色童子。」群官即时召其童子,而发问言:「今此妓女何人所杀?」
童子答言:「诸官明察,我于是事虽覩其状,而实不知谁人所杀?」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二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三
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鸿胪卿光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惟净等奉 诏译
尔时,诸巡警官相与议言:「众所共观,今此童子仪相调善,谅其不能发斯重业,又复于今无余异状,我等随处遇斯艰苦,今者云何理行其事?」中一人言:「此事状者,诚非我等所能参议,国有刑司大臣掌法,今宜监领童子、女人诣彼详辩。」众议定已,举彼女人卧置竹舆,执持童子俱诣法司。
尔时,勇戾大臣职当掌法,与诸法官共会一处。遥见彼诸巡警官来渐至其前,即发问言:「汝等诸官斯来何为?有何事耶?」诸官答言:「今此女人于日照商主园中,不知何人杀害其命,我等审谛于三伺察,于其园内唯见金色童子,余无事状,我等即时询童子言:『今此女人谁致杀耶?』童子答言:『诸官明察,我于是事虽覩其状,而实不知何人所杀。』我等今时监领至此,愿赐明辩。」
时大臣言:「汝等小待须臾,俟当审察。」后诣王所求从理断。
是时,掌法大臣即诣阿阇世王宫,见守门者监护王门,即前问言:「王止何处,复何所作?」守门者言:「王今登殿,召诸宫女鼓吹歌音方当娱乐。」
是时,大臣即于宫门求掌执者,托以其事陈奏于王:「今有日照商主之子,于自园中杀害迦尸孙那利妓女,若今不受王者诏命,我等诸臣莫能宰判。」
是时,掌执宫嫔速诣王所具陈上事,王正娱乐未暇审详,乃勅宫嫔:「汝往语彼勇戾大臣,宜当审细如实详察。」女使受命出宣王勅,令勇戾大臣等诸法官审明其事。
遍宣示已,时勇戾大臣还复法司,谓诸巡警官言:「汝可往召脍宰之人,令速至此。」到已,谓言:「今此童子于自园中杀害迦尸孙那利妓女,汝今宜往执缚其人,击鼓告令四衢巷陌普使闻知,出城南门往诣弃尸林中,投以铁叉使令命绝,然后同其死女置于柴积举火焚之。」
是时,脍宰之人虽闻是命,覩其金色童子色相严好犹如金山,痛切其心互相谓曰:「汝等云何斯人可杀?今此童子人中难得容止可观,我等虽预脍宰亦有悲心,如斯辈人岂忍害耶?宁使我等自坏其命,终不于斯敢行刑戮。」
是时,勇戾大臣闻脍宰人议已,复作怒言:「汝等何故稽延时久?而不速疾从其命耶?」
时脍宰人合掌趋前,咸哀告言:「大臣王者!愿今止息,我等虽预脍宰之人,而亦不能勇行其事。何以故?今此童子色相端严人所爱念,如何今时忍致杀耶?」
大臣闻已,转复瞋恚,告彼人言:「汝等若不从王命者,定于今日汝等所有妻子、眷属悉同其死。」
诸脍宰人闻是言已,咸生惊怖,复相谓言:「今此何故,掌法大臣不依正法如理而行?此童子者,色相严好人中难得,坚令弃置使害其命,复谓我等若不杀者妻子眷属悉同其死。何故我等受斯艰苦?我等今时云何所行?」是时,诸脍宰人死怖所逼,即生计智:「今此童子众所爱念,宜应引诣四衢巷陌多人聚处,众观其事。而是童子旋踵之间,彼多人众应起悲念,不忍观瞩,必为设其方计救护。」其后诸脍宰人身心逼迫,如切如割,皆悉涕泪,咸作是言:「苦哉!我等作何罪业,如是逼切,使我成办无义利事?」
尔时,勇戾大臣后极增恚,谓脍宰言:「汝等何故加复延久?」诸脍宰人闻是语已,而悉涕泣勉抑而为,乃诣童子执取其衣系缚双臂。彼系缚已,勇戾大臣具观其事,即时驱离掌法之司,往诣弃尸林中。
时诸人众观者,皆生别离忿恚而悉堕泪,咸作是言:「苦哉!危逼!今此童子人中难得,即期殒谢。」诸脍宰人监执童子,周行巷陌时中容缓虑其可救,又复引诣闤闠之所。是时,王舍城中内外所居男女大小,及余方处所来人众,而悉会聚,共观金色童子执缚其臂。见已,咸生苦切悲念,荒惑其心,俱发问言:「此人何故如是执缚?」时诸脍宰哽咽悲泣,答众人言:「或谓此童子杀害迦尸孙那利女,故此执持将欲弃置,遍一切处众所共闻,今诣弃尸林中,而后非久即当殒谢。」众人闻已,咸生悲苦,异口同音唱如是言:「苦哉!苦哉!一何危逼?而此童子色相端严众所乐见,身支圆具有金色光,悦目适心众共瞻覩。仪相调寂智慧明利,悲心具足爱念众生,常起法欲具大威德,如是之人岂可杀耶?贤圣彰明今何隐没?覆蔽正法非法炽然,王者统临现居尊极,一何如是枉横逼人?」
是时,人众说伽陀曰:
「色相谦恭复尊贵, 最上增胜所庄严,
我等如是观复观, 殊妙爱乐昔未有。
我等皆见此童子, 今为脍宰所执持,
最极悲苦众咸生, 破坏摧毁诸身意,
能开多人悦意目, 复为多人所爱乐,
云何于此妙身中, 王者严刑可能及?
大众若常观瞩时, 彼欣乐心皆无足,
云何弃已付法人? 苦哉臣辅无悲愍。
口中常说诸法律, 随其所说善能行,
审观如是调善人, 何能起发斯罪业?
此即乃行于非法, 正法隐没或灭亡,
若今运用此功能, 我等咸生离散苦。」
时诸人众说伽陀已。城中复有诸女人众,于此童子极生爱念,是中或有一类女人,以别离苦所逼恼,故宛转于地,或有女人拊膝伤痛,或有女人心识痴迷,一一皆如离散亲子受大苦恼。
是时,王舍城中内外所有一切人众,以此童子将期命殒,咸生别离逼切之苦,互相叫唱声言杂乱,战怖慞惶,悲苦无救。
时日照商主舍中有一童女,因适衢市窃闻其事,即时悲泣速还自舍,诣金色童子母所。到已,趋前举身投地,是时金色童子之母疑惑迷乱,即发问言:「汝有何事,宜今速说?」童女白言:「尊母当知,金色童子执缚其臂脍宰监逐,众皆谓言:『于自园中杀彼迦尸孙那利女,非久即诣弃尸林中,命将殒谢。』四衢巷陌一切人众,咸悉闻知。」
时童子母闻是语已,忧苦极深闷绝躃地,以水洒面,良久乃苏,从地而起,唱如是言:「苦哉!我子!苦哉!我子!」即时战怖惊惶失次,拊膝轸悲头发蓬乱,自舍而出奔,诣四衢及诸巷陌,以子别离忧苦所逼,力劣心疲举声叫唱,凡所见者皆发问言:「我子金色童子今何所在?苦哉!今时不见我子。汝诸仁者,愿赐救护!愿赐救护!令我于今得见其子。」如是悲泣,周遍街巷随处而住。
是时日照商主之妻,以不见其金色童子,最极忧苦所逼切故,周行迷乱高声叫唱,凡所见者而悉礼奉合掌告言:「愿速救护!愿速救护!乃至我子未到林所,其中容受令我得见。」又复告言:「汝应悲念为令我子未至破坏,使我得见。」
时童子母发苦切言,告诸人已,未见子间,又复唱言:「苦哉!云何不见我子?」是时举身自投于地,盘桓宛转地中跳踯,如鱼出水在枯涸地,踧踖周慞不遑安处,心如割切悲复增悲,犹如新生犊子失其牛母,多种惊惶,危逼唱言:「苦哉!我之子!苦哉!意所乐。苦哉!善忍者!苦哉!大孝人!苦哉!多愿求所获之爱子!苦哉!妙相人所乐观。苦哉!身支圆满具足。苦哉!艶赫金色之身。苦哉!人众悦目瞻覩。苦哉!众中开熙怡目。苦哉!聪利有智之者,广出无畏悦意善言。苦哉!广有悲愍心者,法欲具足爱念众生。苦哉!最上焕耀家族。苦哉!我之族中明炬。苦哉!我心所爱乐者。苦哉!我之心中大宝。苦哉!我之集真实者。苦哉!我之妙甘露眼。苦哉!我之相续深爱。苦哉!我之族中大宝。苦哉!苦哉!云何如是掌法之官不审伺察,而置我子将殒命耶?」
是时童子之母,重复合掌,再陈哀告一切人众,力劣心疲,说伽陀曰:
「苦哉!我今无告语。 云何令我今所行?
我今如梦亦如痴, 逼切我心大迷乱。
为子忧苦深逼迫, 最极哀危散乱心,
我今恳祷一切人, 数数哀声增涕泣。
意不调寂非色容, 我心都无所爱乐,
我子将置弃尸林, 汝等今时愿救护。
汝等若有悲愍心, 即有善护者功能,
如我心意实所求, 愿今得见于我子。
我今一切无所乐, 紫栴檀等妙涂香,
乃至多种众庄严, 以悲苦救悉捐弃,
手钏等诸庄严具, 令悉非我所严身,
爱子将离困苦深, 不获抱持亲抚惜。
我今不复三旋绕, 亦不礼奉于双足,
未晓今时以何缘, 置我子于弃尸所?
我观十方皆空廓, 唯覩破坏及焚烧,
我心烧爇亦复然, 情意痴迷无所措。
速疾置于弃尸林, 为执法者所刑戮,
后不复见大苦哉! 为子心中极爱乐,
非我现生所作罪, 必以他生有余殃,
我今为子忧苦深, 犹如勐火烧轻草。
若复我心真实者, 怨亦如亲无罪业,
我子因缘若实时, 愿今脱免斯危难。」
金色童子因缘经卷第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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