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二十
三藏法师义净奉 制译
过量乞衣学处第七
尔时薄伽梵在室罗伐城逝多林给孤独园。时邬波难陀作如是念:「我等所有经求之处,皆由给孤独长者启请世尊制其学处。我等假欲乞求狭小布巾尚无由得,况宽大耶?然佛世尊或因少欲苾刍乏衣服故有别开听,我今宜应觅少欲者共相凭附,或缘彼故少有所获。」即便随处求觅其人,虽复周旋而未能见。有人报云:「阿兰若中有四十众苾刍少欲而住。」即往诣彼寂静林中,见四十众苾刍缝补破衣极生劳苦。时邬波难陀报诸苾刍曰:「具寿!我所闻事与见不同,比谓仁等四十众苾刍在阿兰若中,受诸静虑解脱胜乐,宁知在此唯补破衣艰辛乱意。」诸苾刍曰:「大德!我被贼劫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此不善事,极受辛苦。」诸苾刍曰:「大德!何故见忧?」邬波难陀曰:「我不忧仁,愍彼盗者为贪心故枉行劫夺,舍身之后,当堕地狱;设得为人,受贫穷报。诸具寿!如世尊说:『汝等苾刍,若人由行偷盗数习力故,命终之后当生地狱受诸苦恼,设得为人衣食阙乏。』缘此事故我出忧言。然诸具寿!徒劳艰苦缝此破衣,新好叠布何不见乞?」诸人报曰:「谁舍三宝胜妙福田,于我贫人辄肯相施?」报言:「具寿!世尊每于处处赞叹仁等少欲知足。有信心者皆乐供养,何不求乞?」答曰:「我欲何处求乞衣耶?」邬波难陀曰:「若无乞处何不请觅劝化之人?彼能为汝易得衣服。」答曰:「何处得有众所共识大德苾刍,舍自善品为我求觅?」邬波难陀曰:「我等六众苾刍各有九弟子,成六十人,共为汝等求觅衣物。汝若无违随我意者,我等门人因此亦得多少衣服。」答曰:「共得衣服于我何违?」邬波难陀曰:「我等岂能自行乞食复觅衣耶?若不辛苦得饱食者可为觅衣。」诸人报曰:「此亦善哉!」时邬波难陀还至寺已,洗足而进既至房中思惟:「作何方便于此城中总能劝化,唯除给孤长者不入其舍?彼若见我常怀忿怒,我今宜可先往贫家、次行富舍,后往胜光王宅,及行雨夫人并胜鬘夫人,仙授长者、故旧居士、毗舍佉母、善生夫妇。」如是次第从彼乞求。
时有长者请佛及僧家中设食,邬波难陀见已生念,告诸弟子曰:「具寿!明日汝等设有寺众差使作务皆不须受。」报言:「我之二师少有驱使。」既至明日令一弟子往唤四十众苾刍:「仁等可来我为求衣。」使者到彼,见诸苾刍悉皆入定,使者便念:「谁能于此作麁犷心,不观后世触误定者令其惊觉?」即便还至邬波难陀所,报言:「阿遮利耶!彼皆入定,谁能惊觉?」时邬波难陀怒而告曰:「痴人无智,汝今作此至诚,岂即尽诸烦恼。」遂便自往至静虑堂,以脚踏门堂皆振动,彼从定起,问言:「大德何意如此?」报言:「汝四十人欲求衣服,何故省事于此坐耶?来可共去。」彼便报曰:「且少时住,待嚼齿木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可来,半路当嚼。」四十苾刍即随而去。邬波难陀便与门人共为议曰:「诸具寿!我等六众犹如白象,所至之处人皆竞集。我等不应老少依次群众而去,应可间杂前后别行。」即随议前进,既行半路嚼齿木已,入室罗伐市中贫人行内丛聚而住。铺主问曰:「圣者!今日有忧恼事耶?」报云:「我有忧事,汝等颇闻有四十众苾刍,佛于处处赞叹称扬少欲知足不?」报言:「我闻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此即其人,悉皆被贼劫夺衣服。」铺人闻已各相告语:「诸君悉可持诸弓刀牌矟之类共执群贼。」六众告曰:「被劫已久,贼散他方。」诸人告曰:「我欲何作?」六众报曰:「可施与衣。」时彼诸人即便收敛新故叠衣持以相施。是时六众束成大担,令诸少年荷将归寺。次至富人行中共聚而立,彼同前问,此如前答。诸人各各将贵价衣持以相施,彼复还令送归寺内。次往胜光王所攒集而住,时王见问,答事同前。王便命彼毗卢宅迦曰:「汝今宜应总诸将帅可即急去擒彼贼军。」六众白言:「遭劫已久,贼散他邦。」王曰:「若尔,圣者欲何所作?」六众报曰:「可施与衣。」时胜光王即便人别各与十三资具胜妙衣服,是时六众即令弟子同前担去。是时四十众苾刍告邬波难陀曰:「大德!计所得衣,我等周足,勿复更乞。」邬波难陀报曰:「具寿!汝等皆是懒堕之人,岂不共我先有诚言:『若于仁等无有违者,我亦因斯为诸弟子觅少衣服。』何故自足更不肯求。」时诸苾刍闻皆默然。尔时六众苾刍遂便将至行雨夫人、胜鬘夫人、仙授故旧、毗舍佉母、善生夫妻处,各各问答具如上述。时彼皆与十三资具上妙衣服,所得衣处皆令弟子担向寺中。是时六众报诸人曰:「世尊昨日与诸苾刍受他请食,若于食处少百人者,行便空缺为施主所怪,汝等当去满彼食行,亦当为我送其钵食。」
时彼六众遣诸人已,自往寺中选取上衣置之一处,其故破者为四十分。时四十人赴请食已还来寺中,六众食了告弟子曰:「汝可唤四十少欲人来。」彼皆来至,邬波难陀曰:「具寿!我是汝等守衣人耶?宜各取衣。」彼见破衣共相瞻视,六众告曰:「汝等何故两两相看。」彼便报曰:「何因皆与破碎衣物?」邬波难陀曰:「此用重叠作僧伽胝,此缝作嗢多罗僧伽,及安呾婆娑僧脚崎等,足得充济何所嫌耶?若意不满相随更乞。」答曰:「且得充足,更勿求余。」便各将此破碎之衣往兰若中随事缝补。于其城邑,众皆普闻四十众苾刍,王及诸人七处皆得十三资具。时有苾刍至兰若中见诸苾刍,各自劬劳补破衣服,告言:「诸具寿!我所闻事与见不同。」林中苾刍问曰:「所言何义?」报曰:「我闻仁等七处皆得十三资具,何意今时还缝破物?」诸苾刍报曰:「仁但耳闻,我自肩负。」「若尔,何处得此破碎衣裳?」时诸苾刍具以缘报。苾刍闻已极生嫌贱,遂至住处白诸苾刍,诸苾刍以缘白佛。佛告诸苾刍,乃至问四十众苾刍曰:「汝等实尔受他施物不知足耶?」「实尔。世尊!」尔时世尊种种呵责,不顺正理心不调寂,赞叹称扬顺理调善,广说乃至「为诸苾刍于毗奈耶制其学处,应如是说:若复苾刍夺衣、失衣、烧衣、吹衣、漂衣,从非亲居士居士妇乞衣。彼多施衣,苾刍若须,应受上下二衣,若过受者泥萨祇波逸底迦。」
言夺衣等文并如上。
应受上下二衣者,有二种上下衣:一、苾刍上下衣;二、俗人上下衣。苾刍上下者,若是新衣两重作僧伽胝:竪三、横五。若泥婆珊:竪二、横五。俗人上下者,上衣长十二肘、阔三肘。下衣者,长七肘、阔二肘。
应受者,谓作心领受。
若过受者,谓过前数。
乞得衣时便犯舍堕,释名舍悔广如前说。
此中犯相其事云何?若苾刍从他乞俗人上下衣时,依量而得。若更乞时得恶作罪,得便舍堕。若乞苾刍上下衣时,事亦同此。若从他乞俗人上下衣时,纵减俗量不应更乞,若有长不却还主。若从他乞苾刍上下衣时,若少不充苾刍衣量,应更从乞;若有长,应却还主。若俗衣少更乞、若苾刍衣有长不还,得罪轻重准事应识。若元心拟过乞者,乞时得恶作罪;得物,犯舍堕。犯舍堕已更得余物,悉皆同犯,广说如前。又无犯者,最初犯人,或痴狂、心乱、痛恼所缠。
知俗人共许与衣就乞学处第八
佛在室罗伐城逝多林给孤独园。于此城中有一长者,先有自妻复行邪行,其妻告曰:「仁者不应作此邪行之事。」其妻屡谏夫不随语,妇起瞋嫌共余男子亦为私合。其夫每以家物赠彼私妇,其妻亦以家物遗彼邪夫。夫妇两人破散财物几将略尽。长者禀性暴恶打其婢使,常与弊衣恶食,告言:「由汝散我家资。」婢曰:「我实久知破散所以。然而二俱家主不敢斥言。」时彼夫妇知婢讥刺,俱怀惭愧并默无言。时邬波难陀知是事已,便往诣彼长者宅中,为彼夫妇毁呰破戒赞叹持戒,告言:「善男子!善女人!如佛所说,邪行之人命终之后当堕地狱;若得为人,妻不贞谨、夫有邪念。若离邪行,命终之后得生天上;若生人趣,妻室贞良、夫不邪念。」说伽他曰:
「由听能知法, 闻法离众过;
闻法舍恶友, 闻法得涅槃。」
时彼夫妇既闻法已俱舍邪行,时邬波难陀复为夫妇广述归敬殊胜功德,报言:「汝等二人更应善听!如佛所说:
「『若归佛陀者, 不堕于恶趣,
舍离于人身, 当得生天上。
若归达摩者, 不堕于恶趣,
舍离于人身, 当得生天上。
若归僧伽者, 不堕于恶趣,
舍离于人身, 当得生天上。』」
时彼二人闻法欢喜深生净信,即便归依三宝。复为赞叹五戒功德:「汝等善听:如佛说有五种大施。何谓为五?若离杀生、偷盗、欲邪行、妄语、饮酒,是为五种大施。何故离此五事名为大施?由离五故得无所畏、无诸怨结,妻室贞良、言则信受、常不骄逸。由此五故感无量乐常处人天,故名大施。」时彼二人闻此法已,倍生深信受五学处。邬波难陀令彼二人住归戒已舍之而去。
时彼长者,复于他日更以苦楚而打其婢,妻曰:「仁者!我先未识业果之时常行苦楚。今由圣者邬波难陀善知识故,令我识业异熟,不应更行苦楚。然诸世人自受业报,贵贱无恒谁是奴婢?从今已往勿行杖木。」夫言:「贤首!善哉此说。」命其婢曰:「小女!汝可澡浴赐以新衣。」告曰:「应勤家业施汝无畏。」婢作是念:「此二家长先皆不仁,好行楚罚苦虐于我,弊衣恶食尚不充躯,今者恩慈事同父母。」复更思念:「自从圣者邬波难陀入此舍后,仁心抚育更不打我,我今欲将何物报圣者恩。若于家中偷窃少物将报恩者,家主若知同前苦楚,既无得处但怀愧心。」后于异时邬波难陀来为夫妇说法而去,时长者妇告其夫曰:「仁岂不知圣者邬波难陀是我等善友,令舍恶业住善品中,归敬三尊受五学处,复能时时以法相授。我等宜应奉施多少。」长者问曰:「欲作何事?」妻曰:「施一白叠帔。」其婢闻之便作是念:「我以此言持报圣者!」时邬波难陀旦入城中,次第乞食至长者家,婢见礼足,告言:「圣者!我有善言欲以相报。」问言:「何事?」婢曰:「我家长者及以夫人,欲将上衣持奉大德!」邬波难陀闻已生念:「世间所有贪餮之人我当一数,今闻获利实称本心。然此婢子虽有此言我更穷诘。」便带瞋色报言:「小女!汝以何缘辄弄于我?」报言:「圣者!岂敢相弄。」邬波难陀报言:「小女!若言实者,家长设瞋我劝容恕。若其虚者,多与汝杖还同昔日。」报言:「圣者!何事须疑?但入宅中自当知矣。」时邬波难陀即入其舍。彼二夫妻见唱善来,敷座令坐,既礼足已,便取卑座跪而听法。为说法已,告言:「长者,许与大叠我今欲见。」时彼夫妻互相瞻视,邬波难陀见而问曰:「何故仁等更互相看?」彼二答曰:「圣者!此是我等私屏之言,谁当告知?岂复圣者了他心耶?」邬波难陀曰:「我从少来持钵乞食齿落发白,于斯少事汝不信耶?」时彼长者便授与衣。邬波难陀受其衣已周遍观察,即便翻手面带忧相。长者问曰:「圣者!何意如此?」报言:「长者!汝有舍福无受用福,唯堪拂履或用帘窓,置在桁竿自然破坏。」长者问曰:「欲何所为?」报曰:「更求好者施我作衣。」答言:「圣者!更无可得。」报言:「可买与我。」答曰:「我无价直。」报曰:「且为赊买后当还价。」是时长者复看妻面,妻曰:「圣者邬波难陀于我等处诚有大恩,可为买衣遂所希望。」时彼长者即将邬波难陀往至市中诣一铺所,邬波难陀便作是念:「我令铺主发动高心出上衣服。」报长者曰:「略观此铺多是贫人,宁容得有上好白叠?应向余处别可求之。」是时铺主闻此语已,便起高心出好上叠,报言:「圣者!何故相轻?试看此叠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实诚好物,其价如何?」商人报曰:「直五十迦利沙波拏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三十当取。」商人曰:「谁当还价?」报言:「长者相还。」问长者曰:「何时当与?」长者言:「某时当与。」商人曰:「善!随意将去。」长者即便付与邬波难陀。时邬波难陀报言:「长者无病长寿,今所施物是心璎珞是心资助,定慧庄严得人天道。」乃至广说。邬波难陀便持此叠往逝多林。
长者家贫,不能依时还其叠价,商人遂立长者于赫日中不听其去。有知识见问言:「何意住立日中?为有疟病为服酥耶?」报言:「我非疟病亦不服酥,债久不还被立于此。」问言:「何时负债?岂汝祖父负他债耶?」报言:「由我于释迦子生敬信心,以衣见施嫌恶不受,令买好者置此艰辛。」时彼知友闻此事已便起讥嫌:「沙门释子贪求无厌。」诸苾刍闻已具以其事往白世尊。世尊以此因缘集苾刍众,广说乃至佛告邬波难陀曰:「汝实作如是不端严事,随他所施无知足心,更求好物令彼辛苦?」白言:「实尔。」世尊如前种种呵责,告诸苾刍:「我今为诸弟子于毗奈耶制其学处,应如是说:
「若复苾刍有非亲居士居士妇,共办衣价当买如是清净衣与某甲苾刍,及时应用。此苾刍先不受请,因他告知,便诣彼家作如是语:『善哉!仁者为我所办衣价,可买如是清净衣,及时与我,为好故。』若得衣者泥萨祇波逸底迦。」
若苾刍者,谓邬波难陀。亲非亲等,义如上说。
言衣价者,谓金银、贝齿等。
办者,贮畜也。
如是衣者,谓七种,如上。
买者、谓从他买。
言清净者,谓得如是堪受用衣。
与者,谓施衣时。
某甲者,谓邬波难陀。
不受请者,先未言许。
因他告知等者,见他陈说往彼求衣,强索其价为好故。若得衣时便犯舍堕。
此中犯相其事云何?事有三种:谓价、色、量。云何为价?若苾刍从非亲人得五迦利沙波拏直衣,受时无犯;不受此衣更过索者,索时犯恶作、得时犯舍堕。如是乃至五十迦利沙波拏等,随觅随得轻重准上应知,是谓为价。云何为色?苾刍得青色衣受时无犯,不受此衣更过索者,索时得恶作、得时犯舍堕。如青既尔,乃至余色准此应知,是谓为色。
云何为量?若苾刍得五肘衣时受取无犯,不受此衣更过索者,同前得罪。如是乃至多肘,罪之轻重事并同前,是谓为量。此泥萨祇衣舍衣方法事亦同前。无犯者,若乞缕缋便得小片、若乞小片他与大衣,此皆无犯。又无犯者,谓初犯人,或痴狂、心乱、痛恼所缠。
知俗人别许与衣就乞学处第九
佛在逝多林。时邬波难陀苾刍起犯因缘,长者及妇各与外人私通,因为说法舍恶修善,事并同前。但以二人各办衣价为异,令彼二价共为一衣,致使长者受大辛苦。苾刍以缘白佛,乃至「为制学处,应如是说:
「若复苾刍有非亲居士居士妇,各为苾刍办衣价,买如是清净衣与某甲苾刍。此苾刍先不受请,因他告知,便诣彼家作如是语:『善哉!仁者可共买如是清净衣,及时与我,为好故。』若得衣者泥萨祇波逸底迦。」
此中犯相三种不同,并如前说。
过限索衣学处第十
佛在王舍城竹林园中。时邬波难陀作如是念:「我等所有经求之处,皆由给孤独长者启请世尊制其学处。我等假欲乞求狭小布巾尚无由得,况宽大耶?然我昔时共行雨婆罗门同一学堂从师受业,我宜往见,或容与我多少衣物。」便就彼宅,门人止之:「圣者勿进。」报言:「贤首!世尊制我五处不行,唱令家、淫女家、酒家、王家、屠脍家,此家岂是五处耶?」门人报曰:「圣者!何须多作讥骂?斯非唱令淫女等家,然是婆罗门行雨之宅。」报守门人曰:「男子!汝宜入舍报婆罗门云:『大德邬波难陀今在门外须欲相见。』」门人曰:「观斯意气似从胜光王断事处来。」报曰:「痴人!为报者善;若更迟延,必当令汝招大杖罚。」门人自念:「看此形势全无怖惧,不同余者必有所由,当为报知勿受其辱。」即便入报:「大德邬波难陀今在门外云须相见。」婆罗门曰:「唤大德入,谁复相遮?」门人闻已便作是念:「由此缘故豪望沙门全无怖意。」即便唤入。婆罗门见,遥唱善来敷座令坐,既坐定已发美妙音,赞叹施门殊胜功德。若邬波难陀发喜悦心赞布施者,诸有信心婆罗门等听法之时作如是念:「善哉妙法!我等宜应割肉持施。」时婆罗门闻法欢喜作如是语:「大德坐夏了日我当奉施六十金钱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贤首!无病长寿。」即为咒愿:「今所施物是心璎珞,乃至安隐涅槃。」即辞而去。
时有二苾刍从室罗伐至王舍城,为礼佛故诣竹林中。是时世尊命具寿阿难陀曰:「汝今宜往告诸苾刍:『如来欲往憍萨罗国人间游行,若有情愿随从行者可料理衣服。』」时阿难陀受教而去,告诸苾刍宣世尊教。时二新来苾刍闻是语已忧心而住。邬波难陀问曰:「汝二少年何意怀忧?」彼二答曰:「具寿阿难陀告诸苾刍:『如来欲往憍萨罗国人间游行,若愿去者当料理衣服。』大德!我适来至犹未解息,如何更往室罗伐城。」时邬波难陀闻已忧恼作如是念:「我经多时才蒙少施,宁知更有障碍事生。」至明旦已即便往诣婆罗门家,到已就座而坐作忧悒声说施功德。时婆罗门问言:「大德!前来说法美妙音声,今者似带忧色其声卑下,愿闻其故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贤首!我经多时才得相见,今时不久即欲别离。」作是语已怀忧而住,世有言曰:
「摩揭陀人闻声解, 憍萨罗国覩形知;
半字便了五王城, 待言方解余边国。」
时行雨婆罗门闻邬波难陀所说便作是念:「此不为我离别生忧,但为六十金钱而起愁恼。」报言:「大德!随仁何处作安居了,我当奉送六十金钱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贤首!无病长寿。善哉!施心始终坚固,所为福利当招胜果。」即辞而去。
尔时世尊大众围绕如余广说,至憍萨罗往室罗伐住逝多林。时有商客从此城出,将诸货物诣王舍城。然王舍城古昔常法,若于他处有大商旅至其国者,王自看税或令行雨大臣。是时行雨看税其物,报商客曰:「汝若还归室罗伐者当报我知。」答言:「尔。」商人交易既了诣大臣所,报言:「我欲归国。」即便付与六十金钱,告言:「此物汝可将与大德邬波难陀。」彼受物已作如是念:「若与行雨大臣先相识者,彼定必是众所知识大德苾刍,我当于彼少为利润令彼生喜,可买细叠将向彼城。」往竹林中问苾刍曰:「何者叠衣堪苾刍着?」苾刍报曰:「贤首!汝今岂欲施僧衣耶?」报言:「我无暇施,然行雨大臣附我六十金钱与大德邬波难陀,我今欲以金钱买叠将去望称彼心。」诸苾刍曰:「汝今定当输其白叠并索金钱。」商人念曰:「今此苾刍或与彼雠隙。」即便更诣余苾刍处具述前事,苾刍报曰:「汝若不印金钱而将去者,彼定索利。」商人便念:「彼此语同,事须防虑。」往大臣所令其印署,大臣曰:「我今信汝岂劳须印。」商人曰:「虽相委信,商人之法事须详审。」于时大臣便为印署。商人持往室罗伐城至逝多林,问苾刍曰:「圣者!邬波难陀房在何处?」时诸苾刍示其住处。彼往不见,问苾刍曰:「大德邬波难陀今向何处?」报言:「暂向寺外闲静之处。」商人报曰:「此之金钱是王舍大臣行雨所寄,可为领取,彼来当与。」苾刍报曰:「贤首!汝颇曾见炬火发焰以头触之。」商人即念:「此必与彼先有雠隙。」即诣余苾刍处白言:「大德!此之金钱是王舍大臣行雨所寄,与邬波难陀。可为受取,彼来当付。」诸苾刍曰:「若其不印而将来者,彼必定当从汝索利,谁能为彼辄受此物?汝自面付。」商人念曰:「所言相似,此定是难。我在家中待彼苾刍,自解应答。」报苾刍曰:「若邬波难陀还至此者,可为报知我在某处,必须物者可来取之。」言已舍去。
邬波难陀后来寺内,苾刍告曰:「大德邬波难陀!善哉!世尊有如是说:『若具戒行意清净者,随心所愿皆得成就。』仁者今日息意林中,即便获得六十金钱远来供养。」邬波难陀告言:「具寿!何处得有施主,佛及大众千二百五十各与六十金钱?」苾刍报曰:「唯仁独得,不遍众僧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谁能惠我六十金钱?」报曰:「是王舍城行雨大臣寄来奉施。」报曰:「彼是我旧知识,先已有心与我此物。谁为受之好观察不?勿被揩损及以破落,是私铸物不堪受用。」报言:「无人为受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我比住在恶友之中,谁肯为受?」作是语时,余人报曰:「大德何事忧恼?商人留语:『我住某处,若须者可来取之。』」
时邬波难陀闻是语已,即取僧伽胝疾行而去往彼家中。时彼商人遥见急步即自念言:「看此形势定是豪族沙门。」问言:「仁是邬波难陀?」答言:「是。」即便取钱,报言:「此是大臣行雨所寄,可领取之。」即为广作咒愿。商人曰:「此非我财勿为我咒,愿应可为彼行雨大臣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损汝何事?汝亦于我大有功劳,远从他方持物来至。借一小儿持钱将去,到市店所即遣归来。」「圣者!我无小儿。」报言:「痴人!远自王舍尚为持来,跬步之间不肯送去。」即命小儿令送钱去,语小儿曰:「当随后去不得余行。若其与汝饼果之直必不应取。」是时小儿持钱随去至一店上,报言:「圣者!此处安钱。」邬波难陀便作是念:「彼兴生人教此童子不令随我。」即报铺主曰:「贤首!此之金钱且为收举。」报言:「圣者!我有家长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愿汝常不自由。」复更向一卖香童子处,告言:「贤首!暂寄此钱。」报言:「我之尊人出外不在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愿汝家长更勿重来。」复更诣一卖香童子创发信心,报曰:「贤首!暂寄此钱。」报言:「我有大人不敢受寄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我言谓汝少有信心,宁知更是信心罗刹。若汝元无少许信者,捉苾刍足倒曳门外。」彼遂无语,报言:「圣者!可安此处。」邬波难陀遂便归寺。
时诸商人先有制令,若至日出不普集者罚金钱六十文。母告童子曰:「汝当早去勿令他罚。」时邬波难陀夜便生念起追悔心:「卖香童子初发信心,或容于我讳所寄物。」既至天晓,将一小儿往彼店所。时彼店主闭门欲出,邬波难陀报言:「贤首!还我金钱。」答言:「圣者!此处商人先有制令,若至日出方来集者罚金钱六十文。少时且住,赴集方还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痴人!我非汝僕使,自取己钱谁能脚疼于此久立?若不还我而便去者,违胜光王教更当罚汝六十金钱。」彼闻是语即便瞋骂,捉其钱裹掷之于地,泥印便破。邬波难陀曰:「汝当且住我试解看,不揩缺不?非私铸不?」铺主报曰:「仁岂捡看而付于我。」邬波难陀曰:「虽我不看,何故印破?」时彼铺主衔恨而默。既至天晓集期便过,时诸商人来就家中,将彼六十金钱物去。其母报曰:「汝作何事违他众制罚汝六十金钱?」子报母曰:「由与释子共为亲友,初发信芽即令摧折。」便起嫌骂。苾刍闻已具白世尊。世尊以此因缘集苾刍众,乃至广说。问邬波难陀曰:「汝实作如是不端严事耶?」「实尔。大德!」佛以种种呵责,乃至「我今为诸弟子于毗奈耶制其学处,应如是说:若复苾刍,若王、若大臣、婆罗门居士等,遣使为苾刍送衣价。彼使持衣价至苾刍所白言:『大德!此物是某甲王、大臣、婆罗门居士等遣我送来。大德哀愍为受是。』苾刍语彼使言:『仁者,此衣价我不应受,若得顺时清净衣应受。』彼使白言:『大德!有执事人不?』苾刍言:『有!若僧净人、若邬波索迦,此是苾刍执事人。』彼使往执事人所,与衣价已语言:『汝可以此衣价买顺时清净衣,与某甲苾刍令其披服。』彼使善教执事人已,还至苾刍所白言:『大德!所示执事人我已与衣价,得清净衣应受。』苾刍须衣应往执事人所,若二、若三令彼忆念,告言:『我须衣。』若得者善;若不得者,乃至四、五、六返,往彼默然随处而住。若四、五、六返得衣者善;若不得衣,过是求得衣者,泥萨祇波逸底迦。若竟不得衣,是苾刍应随彼送衣价处,若自往、若遣可信人,往报言:『仁为某甲苾刍送衣价,彼苾刍竟不得衣,仁应知勿令失,此是时。』」
言苾刍者,谓邬波难陀。
王者,若男、若女、或复余人,以王法灌顶者悉名为王。
大臣者,执王政事相依而立。
婆罗门者,贵种多闻。
居士者,谓在家富赡。
等者,诸余杂类。
遣使者,谓女、男、黄门。
送衣价者,谓金银钱等。
彼使持衣价等者,谓持衣价到苾刍所白言。
大德者,谓命前人。
此物是某甲等者,谓述来处愿为纳受。
是苾刍等者,报不应受。
顺时清净者,谓称理而得。
彼使语苾刍等者,谓问执事人。
苾刍言有者,指其人。
若僧净人者,谓大众净人。
若邬波索迦者,谓归依三宝、受五学处。
彼使等者,明使意也。
买者,或买、或织。
与某甲苾刍者,指所与人。
言清净者,谓堪受用。
善教已者,谓善教示。
具报苾刍若二若、三等者,出言往返数令彼忆念。
得者善者,谓称求心。
若不得者乃至四、五、六返默然随处而住者,出默住数。言随处者,有四处:一、敝处;二、舍处;三、田处;四、店处。敝谓作瓦器等、或剃发处。舍谓居宅。田谓稻、蔗等田。店谓卖货处。
有六诘问,见彼六言随事应诘。云何为六?若彼问云:「仁今何缘得至?」苾刍答云:「为彼事来。」若云:「仁极善来,此处应坐。」答云:「为彼事来。」若云:「食饭。」答云:「为彼事来。」若云:「噉饼。」答云:「为彼事来。」若云:「饮水。」答云:「为彼事来。」若于此六种随一事中,见他语时寻声即报,不徐缓答,令彼前人不暇作余言者,是则不名圆满善好。六种诘问若随一事中,见他语时寻声未道,徐徐缓答令彼前人得有容暇作余语者,是则名为圆满善好。六种诘问若作如是求时,得衣者善;若不得衣,过是求得衣者,泥萨祇波逸底迦。
过者,谓过三语、六默而更往求得也。
若竟不得衣,从衣来处,或自去、或遣可信人去。言可信者,谓弟子门人是可委信。报彼令知,遣其收取勿使虚失,此是还报法式。
若苾刍遣使报已,彼执事人来至苾刍所作如是语:「圣者!可受此衣价。」苾刍应报彼曰:「此之衣价我已舍讫,汝当还彼送衣来处。」如是报者善,若取衣者犯舍堕。
若执事人作如是语:「圣者!仁可受此衣价,彼之施主我共平章令其心喜。」若如是者取衣无犯。苾刍若不作如是次第受衣者,皆犯舍堕。既犯罪已舍悔之法,广说如前。
此中犯相其事云何?若人为施主、人为使者、人为给事,如法得衣者无犯,异斯舍堕。若人为施主、人为使者、非人为给事,如法得衣者无犯,异斯恶作。若人为施主、非人为使者、非人为给事,同前恶作。若人为施主、非人为使者、人为给事,同前舍堕。若非人为施主、非人为使者、非人为给事,同前恶作。若非人为施主、非人为使者、人为给事,同前舍堕。若非人为施主、人为使者、人为给事,同前舍堕。若非人为施主、人为使者、非人为给事,同前恶作。若苾刍从非人乞衣价时,得恶作罪;得,便舍堕。从龙乞衣价时,得恶作罪;得,便舍堕。若苾刍遣使往,或以书印乞时,恶作;得,便舍堕。又无犯者,广说如前。
用野蚕丝作敷具学处第十一
摄颂曰:
高世耶纯黑, 分六尼师但,
担毛浣金银, 纳质并买卖。
佛在逝多林给孤独园。时诸苾刍作新野蚕丝卧具,若自作、若教人作,此物难得复是贵价。时诸苾刍为营造故多诸事业,妨废正修读诵作意,数数从彼婆罗门居士等乞野蚕丝。诸外道辈见而嫌贱作如是语:「诸人当知,此沙门释子是杀生者,不舍害业,自作、使人用新野蚕丝作卧具,若用此者杀多有情。如何以好衣食施彼秃人断物命者?」时诸苾刍闻是语已往白世尊。世尊以此因缘集苾刍众,问诸苾刍曰:「汝等实用新野蚕丝作卧具耶?」「实尔。世尊!」佛言:「汝等难满难养,不顺少欲知足之行。」种种呵责,赞叹杜多功德少欲知足,乃至「我今为诸弟子于毗奈耶制其学处,应如是说:若复苾刍用新高世耶丝绵作敷具者,泥萨祇波逸底迦。」
若复苾刍者,谓此法中人。
新有二种:一者新作,二者新得。此中新者,谓新作也。
高世耶作敷具者,有其二种:一者贮褥,二者衦成。此敷具言二种皆取作者,谓自作、教人,得舍堕罪,舍悔等法广说如前。
此中犯相其事云何?苾刍料理高世耶时,若于一茧、若于小团、若于大聚,或披、或擘、或以弓弹而作敷具,作时得恶作;竟时得舍堕。若苾刍乞高世耶时及料理时,皆恶作;成犯舍堕。若得先已成或旧用物,或是旧物更新料理而受用者,并皆无犯。又无犯者,谓初犯人,或痴狂、心乱、痛恼所缠。
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二十
上篇: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